陈兴杰:澳大利亚的山火为何失控了
作者:陈兴杰
人文经济学会特约研究员
从去年9月份起,持续了4个多月的澳大利亚山火,仍没任何得到控制的迹象。新闻里播得最多的,是烧死的考拉和袋鼠,以及仓皇出逃的居民。山火为何如此之猛,延续如此之久呢?这是让很多人难以理解的问题。
首先应当说,进入旱季的澳大利亚,偶发山火很难避免。桉树占了澳大利亚森林的七成,而桉树富含的油脂是最好的燃料。只要一个烟头,电线短路,就足以让野火燃烧起来。生态学家说,偶发的山火是森林生态的一部分,澳大利亚也不例外。好吧,这些姑且说得通。
但是,这不是本次大火失控的理由。这场大火席卷全澳,足足烧了4个多月,烧掉近5万平方公里森林,是前年美国加州山火和去年亚马逊森林大火的数倍。大火吞噬许多村庄和农场,无数人被迫逃亡,还有一些没逃亡的人葬身火场。如果说澳大利亚山火是一场自然灾害,那么这场灾害之肆虐,实在是过了头。
事实上,山火是澳大利亚常见的自然灾害。以近10年为例,2009年、2013年和2016年,澳大利亚都出现了持续时间达几个星期到几个月的森林大火。尤其2009年那一次,造成200多人死亡,数百万头牲畜被烧死。这一次火灾人命损失没那么重,其他各方面,都破了纪录。
频繁的火灾显示出,澳大利亚的森林管理非常低效。火灾面积多少,取决于火势本身;大火得烧多久,取决于何时下雨;火势稍微一大,消防员则束手无策,眼睁睁看着火烧。很难想象,这是一个发达国家应对森林火灾的水平。
澳大利亚山火肆虐,天灾固然是一方面,人祸也是重要原因。正如2018年加州山火有环保主义在起作用,澳大利亚的这场灾难里,环保主义也难辞其咎。
全世界森林防火最重要的一条经验,是建设“防火隔离带”。开辟出一条宽几米或几十米的“森林公路”,彻底清除杂草、枯枝和树叶,敷设阻燃材料,或者挖出沟渠,建立蓄水池。建设这样的“森林长城”,若有一处着火,火势会被束缚在确定的范围;消防员可集中力量,从一个方向进攻灭火,而不是多面围堵。
防火隔离带需砍伐大量树木,会影响森林生态,甚至影响动物迁徙——这些都不可避免。它的最大好处是,能有效控制野火乱窜,避免“超级山火”。一场不受控制的山火,会带来几千平方公里的过火面积,相比之下,数百公倾“防火隔离带”砍伐,就显得微不足道。
建设防火隔离带,遭到澳大利亚环保主义者阻击。他们袭击伐木工人,上树筑巢,誓与树木共存亡。这些给防火工程带来不少麻烦。当然,最大的阻碍在于,环保主义下的森林管制体制,使人们缺乏防火的动力。
澳大利亚六成森林属于私人所有或管理,但只是徒有其名。私营业主不能随意伐木(哪怕在自家领地),想要砍伐,得获得管理部门许可。森林只能“择伐”而不能“皆伐”(这意味着难以大规模作业),更不能大面积地砍伐,再种上人工林,因为这样会破坏森林生态。即使为了防火而自发砍伐清理,也会受到处罚。
对森林定期采伐,砍掉过密和腐朽的树木,减少林间密度,并建设有效的“防火隔离带”,这些都是森林防火的有效举措。这些措施需要花钱,当人们无法从管护森林中获益,就不会真正投入资源做好这件事情。
非但如此,环保主义还经常散播“砍伐无助于防火”观点。前段时间,果壳果转发了一篇澳大利亚环保主义者的研究成果。大概意思是:砍掉大树长出小树更不利于防火;皆伐之后再种人工林,生态单一不利于防火;商业砍伐才不会砍老树幼树,那样无助于防火…
这篇文章无非说,燃料不是森林火灾的主要问题,关键是气候因素。这恰与环保主义者不谋而合。他们将山火归结于气候,而对迫在眉睫的必要干预,采取了不理睬的态度。
森林防火是一门技术活儿,全世界(包括中国)都用“防火隔离带”的方式防火,效果显著,为何澳大利亚会觉得没用呢?其实不是没有用,而是不敢用。绿党挟持了话语权,气候变暖成了众口一辞的政治正确,砍树则会受惩罚。
2009年澳大利亚那场火灾,一个名为Reedy Creek 的小镇,唯独只有一户房子没受灾,这户人家在火灾之前砍掉了房子周围的树林,以作防火之用。讽刺的是,当地社区还因他的伐木行为,对他罚款5万澳元。一户人家对家庭周边伐木还能保护自家安全,为何对一片森林进行防火管理,环保主义者却能直接否定效果呢?
蔓延的山火面前,澳大利亚政府束手无策,这说明澳大利亚的森林保护已近乎失败——类似于公地悲剧,放任自流,没有人真正关心森林死活。只要不是烧到自家房顶,就认为这是自然界的一部分。良好的森林保护制度,不应该是这样的。要有人监测山火和病虫害的威胁,这需要投入大量资源;森林里有大量的动植物资源,它们可以开发利用的。将森林当作一片可开发利用的财富,充分发挥它的价值,才会有具体的人真正关心它,尽心尽力地保护它。
作者更多文章: